【盾铁】日落六十七度 (8)
AU，咖啡店主✕总裁
Finally…！
(8)
午后的阳光和煦温暖，如金纱般铺洒在福利院绿油油的草坪上。彼得举着新玩具兴奋地在小伙伴中间跑来跑去，不时回头朝长椅上坐着的两人招手。托尼也笑着示意回去，偶尔出声提醒“别摔了”。
他侧过脸，肩膀撞了撞史蒂夫的：“从刚才起就没见你说话，干嘛，声带被人撬走了？”
男孩挠了挠后颈，不好意思地笑笑：“没有啦，我只是，呃，没想到你会带我来这儿。”
“怎么，不喜欢？”
“不是，”史蒂夫摇了摇头，“我喜欢这里，虽然之前没来过，但在这儿总觉得心里很平和。我想这是孩子们带给我的感觉。”
“他们跟你想的有不一样么？”
“有，”男孩说，“在这之前，我一直以为福利院的孩子都是……”他望着在明亮日光下快乐嬉闹的幼童们，一时无话。
托尼也静静看着这场景，唇边漾起微笑：“是啊，即使是福利院的孩子，也是有天真烂漫的权利的。”
“托尼，”史蒂夫转头对上那双安静的眼，不无担忧地问，“发生什么事了吗？”
这绝不是自己的错觉，从昨天起托尼就不对劲，一直像有心事，而且他明明说过很久不喝酒了。史蒂夫轻轻皱起了眉，不自觉向他身边靠了靠。
男人察觉到他的小动作，抿抿唇，低头盯着自己的手指。他不太确定是否该为近来的事作个解释，也许对方并不想知道这与他本身毫无干系的一切，他不该让不好的情绪也感染到他。可当那双蓝色的、并无矫饰的眼眸专注地看着自己时，托尼又莫名觉得，他可以向史蒂夫讲述这些。
“我……”他一开口，才发现声音如此沙哑，“昨天是我父母的祭日。”
史蒂夫几乎瞬间就瞪大了眼睛。他目光颤动着，嘴唇张了又合，努力想寻出个恰当的措辞。“我，我很抱歉……”
托尼摇摇头：“没什么，已经过去很长时间了。”
“是，什么事……？”
“车祸。”男人抬起脸，望着前方，“那天，我们一家准备去长岛的老宅度假，原本是我来开车，可前一天晚上有个派对。你知道，我那会刚成年，处在那么个阶段，总觉得自己很了不起，目空一切，谁的话都听不进。我喝了很多酒，也许还跟一两个模特上了床，记不清了，总之第二天晕沉沉的，于是霍华德——我爸爸——就把我赶到了后座，自己来开。”
“我还记得，我和他吵了架。他说我没个正经，我就回是遗传自他的。我妈妈玛利亚坐在副驾上看着我们，用她一贯的那种温柔又带点担忧的眼神，好像我跟我爸就是两个胡闹耍脾气的小孩。我又说了几句，内容忘了，不过肯定跟心平气和沾不上边。然后——就，就那么发生了。”
“我不知道是哪个环节出了偏差，导致这种我从没预想过的情节会降临到我身上。我头朝下被压在车座底，动不了，四周都是巨响过后那种可怕的安静。我没听见他俩有发出任何声音，一点都没有，我想叫，想喊，但喉咙就像被堵着似的，只能拼命地喘气、喘气——直到血流进我嘴里。”
“我怕得要命，有那么一会我以为自己快死了，但我知道没有。我还能在变形的车窗外看见一大片绿色的树，头顶不远就是几颗乡间路上的石子，还能尝到汽油，血，眼泪。那种恐惧的滋味扎在我舌根上，这么多年我都没法忘记，我……”
“托尼！”史蒂夫一把抱住身前的人，紧紧将他揽在怀里，“别再说了，别说了……”
“我一直后悔，如果那天是我开的车，他们也许就不会……而我甚至前一秒还在跟他们吵架、发脾气。我没有后悔的资格对不对？”
“不是的，不是的，”男孩慌乱地摇头反驳着，却也不知还能怎么安慰，他从没这么恨过自己的不善言辞。“那不是你的错，托尼，别这么自责，拜托……”
“可我还能怎么办？”男人埋在他宽厚的肩膀里小声问，“不依靠对他们的愧疚和悔恨，我还能怎么生活？”
“我试过了，试着不去想那些，试着接受当下，可我做不到。我依旧怕车、怕血，每年临近这时候我就不想见人，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喝得昏天黑地。我做不到，你懂吗史蒂夫，二十年了我依然没法不介怀，以后也更不可能——”
“我懂，托尼，”男孩收了收手臂，更紧地搂住那具细细颤抖的身体，“我懂。我妈去世那天我也和你一样，觉得天塌了，家散了，世上再没什么值得我好留恋的了。可你看，我现在不是过得很好吗，有个住处，有自己的店，有朋友，还认识了你。一切都在变好，这才是长辈们希望看到的我们的样子。”
“你说的那些我都有。”小胡子嘟囔道。
史蒂夫轻轻蹭一下他的耳朵，“所以啊，我们已经很幸运了，至少……”
“至少，我们曾陪伴过他们那么久。”托尼说，“而这里的孩子，根本不知道他们的爸妈是谁，在哪里，长什么样叫什么名。‘父母’对他们来说就是个毫无象征意义的单词罢了。”
“你经常来这看他们吗？”
“嗯，”男人闷闷地说，“这家福利院是斯塔克基金会资助的，我第一次来是去年，孩子们没见过什么外人，都怯生地围着我。我给他们每人送了小礼物，没待多久，准备走的时候，看见彼得坐在角落里。”
“他那会才四岁多，瘦瘦小小，跟只虾米似的缩着，没什么活力，我一过去，他就把眼睛睁得大大的看我。我把礼物递给他，他呆了好一会，才伸手接了，特别小声地说‘谢谢您’。”
“现在看来，彼得比那时活泼很多。”
“是啊，小孩子是最单纯的，一点点善意就能让他们开心。”托尼转头看着那个四处奔跑的小小身影，感慨道，“一晃眼，他都满五岁了。时间过得好快。”
“唔，是啊，一晃眼，我都认识你一个多月了。”
“别打岔，”小胡子拐他一下，觉得沉沉压在心口的那点郁然消散了许多。“喂，”他故意拍拍那人的背，“抱够没有啊，大咖啡师。”
史蒂夫一愣，才发现自己跟托尼就呈这么个拥抱状说了好一会话，赶紧松开了他，脸上泛起热来：“噢……”
“怎么，想再灌点心灵鸡汤啊？”男人凑过去，好玩地看着他，“你还要说什么吗？”
“我……”金发男孩飞快地看他一眼，又低下头，“我是想说，无论以后发生什么，不管是好的，坏的……我都会一直陪着你，托尼。”
那人的语调很轻，像跳跃在发梢的一缕阳光，转瞬就被风吹走，托尼却因其中满含的温柔怔了半晌。他望着男孩低垂的眼睫和微微抿起的唇，心中情愫翻涌。史蒂夫，史蒂夫……这个人是上帝派来拯救他的吗。他好想吻他。
“斯塔克先生！罗杰斯叔叔！”
清脆的童音打破了两人间的暧昧。彼得一手举着玩具小狗Tessa，一手抱着他的生日礼物——一只有他身子那么大的蜘蛛玩偶——跑到他俩面前站定，亮亮的棕眼忽闪忽闪的。
“斯塔克先生，罗杰斯叔叔……我，我肚子饿了，可以吃蛋糕了吗。”
“当然，”托尼摸摸他因玩耍而汗湿的头发，“你今天想做什么都行。”
“那我想让您和罗杰斯叔叔陪我一起吹蜡烛，可以吗？”彼得稚嫩的小脸上满是期待。
托尼转过头，与史蒂夫相视一笑。“当然，”男孩接过话来，两人一同站起身，“快带我们去尝尝你的生日蛋糕吧，小寿星。”
小家伙蹦蹦跳跳地在前面带路，托尼碰碰史蒂夫的胳膊，轻声说：“其实之前在给我的卡片上，小鬼写的是希望我能和佩珀一起来给他过生日。”
男孩冲他抬了抬眉。
“不过，恐怕以后都没那个机会了。”总裁扬起个狡黠的笑，“看上去你挺招他喜欢的，早发现他一直在偷瞄你了。罗杰斯先生，往后你愿意跟我一块儿成为这里的常客吗？”
男孩轻笑一声，灿金发丝下一双澄澈的蓝眼温柔波动着：“我很荣幸。”
*
两天后，托尼在临下班前接到了史蒂夫的电话。
“你还没回家吧？来店里一趟。”
“嗯？又有新品了？”
“比那个好一万倍，”那人语气如常，欣喜之情却怎么也藏不住，“快点来嘛，有好东西给你看，——你等下有应酬吗？天啊，千万不要……”
“没应酬，看你急的，”总裁好笑地说，“我知道了，现在就过去，要是没能让我惊喜，你可得补偿我。”
“你想要什么补偿都行，”史蒂夫的声线忽地低下去，像一个暗昧的默示，“不过我保证，你会喜欢它的。”
半个多小时后，托尼的车停在了42街外。比平常用时多了些，全因马路巷道两旁挤满了不知来干嘛的人群。以往从没在这见过这么多人啊。托尼不解地瞟了一眼，费劲地从中突围出来，进了史蒂夫的小店。
店里也坐着大批顾客，喝咖啡的，聊天的，摆弄相机(?)的，干啥的都有，史蒂夫见他来了，就放下手里的活，拉着他往外走。
“哎哎，干嘛，我才刚进来。”
“带你看惊喜啊，”男孩转头一笑，“快走，不然没好位置了。”
寻了半天，又挤皱了一身西装，托尼才气喘吁吁地跟着那人在街口一段石阶上站定。傍晚时分，四周布满了黑压压的人群，一直延伸到极远处，什么年龄段的都有，相似的是紧张又雀跃的神情，且都面朝东方。托尼瞅了瞅前头，就长长的两排楼和一条马路嘛，没啥好看的呀。他问史蒂夫：“今天是什么日子啊，怎么大家都这么兴奋。”
“我就猜到你不会关注这种消息，”史蒂夫笑着看他一眼，又伸出手，帮他把有点乱的头发理顺了，“一会就知道了。”
这家伙，还学会吊胃口了。托尼瘪着嘴等待着，周身的喧闹声逐渐淡了，人们都安静下来，全神贯注地看着远方。
一缕耀眼的光从大楼边沿现身，以极缓慢的频速向外扩散着。那是黄昏时刻的夕阳，先前被楼宇遮挡，只余几道浅淡光痕，此时它逐步露出全貌，将明晃晃的亮度呈到万人眼前。托尼不由得屏住了呼吸，眺着这幅画卷似的落日美景。
如电影慢镜头般，灿烂的圆日于空中悠悠匍行，滑出一线逶迤的弧度，在团团云层的簇拥下剥露出惊人壮观的一幕：
幢幢高楼自东向西伸展，给托尼的视野构出两片深沉剪影，明暗曙光分叠开，那轮似沉未沉的斜阳仿若被上帝之手拨动，竟稳稳悬在了两道楼厦间，位置角度无半分突兀，好似天生就该镶嵌于此。托尼低呼一声，转头去看史蒂夫，正对上那人投来的视线。
“好看吗？”男孩冲他笑了笑，不知是不是被明亮余晖映照，这抹笑容显得分外温柔漂亮，“曼哈顿悬日，一年只出现两回，上次是在5月，这次我想，无论如何也不能错过了。”
“你神神秘秘的，是为了给我看这个，”托尼恍然般地望着那景色，半晌才叹息道：“天呐……谢谢你。这很美，很……绚丽，真的。”
“如果我不叫你来，你是不是压根就忘记这回事了。”
“是啊，”托尼说，“每个在曼哈顿生活的人都听说过悬日，可真到了这时候，通常就会错过。怎么说呢……它并非是个成物，静静挂在那儿等人观赏。它会游移，会消逝，但凡来早来晚，角度稍有偏差，都窥不见那样浑然自成的美景。”
“而且要等很久，不是真心想看的话，是没那个耐心的。”男孩替他补充。
“是的，反正我就从没想过自己能看到，”四周接连不断地响起拍照声、欢呼声、笑闹谈天声，让男人的语调听起来低微许多，“它太美好太短暂，也太浪漫主义了……不适合曼哈顿，也不适合我。”
“怎么不适合？我看你很喜欢它啊。”人群乱哄哄的，男孩不得不把嘴唇凑到他耳边询问。
“我是很喜欢啊，可下一次呢？”托尼望了眼天边橙红的云翳和明黄夺目的太阳，也贴近史蒂夫耳畔说道，“万一下次悬日你没有叫我怎么办？我自己肯定想不起来，秘书助理也不会提醒——托尼·斯塔克跑去街头看夕阳，估计比公司破产还要叫她们惊慌——当然这不可能。哎呀，扯远了，总之，我今天很高兴。谢谢你啦。”
男孩听后，长睫毛轻缓地扇动几下。“既然我带你来看了这么漂亮的景，那我有没有奖励呀，先生？”
“好啊，你想要什么？”总裁很是大方。
史蒂夫就顺着那姿势侧过头，把两人的距离拉得更近了些。“我想要……”他几乎是挨着托尼的唇角说道，“和你一起看日出日落，每一天，每一年。可以吗？”
男人呼吸一窒。耀目的橙日此时再次开始挪移，往与刚才相反的方向徐徐下落。史蒂夫的金发被风拂动，支离的明与暗在他深邃的眉骨下游弋，仿若他的头发，他的目光，他轻柔的表白都被光阴吹拂，融入绚烂的晚霞淡影里。托尼望着那双近在咫尺的深情蓝眼，只觉心跳如擂，险些让那句比风还飘忽的话语从两人紧贴的唇间溜走。
“我喜欢你。”
史蒂夫搂紧了托尼的腰，在落日隐匿前的最后一丝余晖中热烈地吻他。人群不再喧嚣，天空也失去方才的明光，黄昏就要被夜色取代，可他们谁都没去注意，只拥抱着站在曼哈顿街头，旁若无人地亲吻。
-TBC.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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